晚上10點,我們被鎖在某家購物中心的一個房間里。
我們四個人——三名科普作家和一名物理學家,花了一個小時來解開一位失蹤科學家留下的種種謎團。此時此刻,我們正拼命回憶著自己的古典物理學知識,以便能順利逃出這里。
這是近年來非常流行的密室逃脫游戲,只不過更加硬核一些——你得懂點科學。在這種沉浸式游戲里,玩家們需要在限時內搜集線索解開謎題,化解虛構的危險。而伊利諾伊州厄巴納市林肯廣場購物中心的這間密室,或許是為數不多,甚至可能是唯一完全基于科學原理來設計謎題的密室了。
硬核科學密室
這個密室的設計者保羅·奎亞特(Paul Kwiat)博士來自于伊利諾伊大學的物理系,他的研究課題是如何利用光的特性為未來的量子計算機和加密通信服務。四年前,他在瑞士參加一個會議的時候,在網上搜了搜當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貓途鷹上評價最高的既不是遠足小路也非風景名勝,而是一個密室逃脫游戲。他找了同事一起去,他們兩個以前從未進過密室逃脫,當然也沒出來過。
“太好玩了,”他說。但他們那次沒能解開福爾摩斯主題密室里的所有謎題?,F在,他已經去過25個密室了。
他覺得應該有人來做一個科學謎題的密室逃脫游戲,正好美國物理學會正在呼吁大家搞科普下鄉,奎亞特博士決定自己開始做這件事。
在他女朋友生日那天,奎亞特博士做好了一個小型測試版本。春季學期時,他在任課的班上招募本科生來改進謎題,并制作了更多很難攻破的謎題。他在購物中心里租了一塊地方。
他編了一個故事:一位虛構的教授阿爾伯達·薛定伯格(Alberta Schr?denberg)在為政府的顛覆性技術辦公室工作,并在量子計算方向上做出了重大突破。因此她非常擔心敵方特工會接近并竊取她的發現。
接著她就失蹤了,留下一個充滿未解之謎的秘密實驗室。
“對我來說,最好的密室逃脫一定得有個好的故事線,”奎亞特博士說,“被鎖在房間里得有個好理由,為什么房間充滿謎題得有個好理由,這些謎題為什么會給提示也得有個好理由?!?/p>
2017年1月,“逃離實驗室”正式開業。到現在為止,大約4700人成功逃離了這一密室?,F在奎亞特博士已經做好了續章。他還做了一個可移動式的前傳,以便帶去各種物理學會議上展示。
進屋之前我們拿到了幾張紙,上面寫著光的基本性質。我們簡單看過了不同光的波長,以及折射的原理,即光線射入水或玻璃時是如何彎曲的??鼇喬夭┦空f這些知識并不需要記住,但是預先有點印象還是好的。
然后我們就進了屋。
別擔心,物理不好也能玩
實際上,我們一行人的物理學背景不一定有用。我們缺乏密室逃脫愛好者們的素質,比如條理性(搜刮屋子里的所有東西)和集中力。你得和隊友之間有清晰的交流,而且不要分心。
比如說吧,菲利普·謝爾韋(Phillip Schewe)博士就開始讀起書櫥里的一疊《今日物理》過刊了?!胺茽?!”我驚叫道,“別找你寫的文章了!”(提示:別浪費時間讀雜志,但是那附近可能需要仔細檢查一下。)
打造逃離實驗室的時候,奎亞特博士設計了一種視錯覺方案,使用現實的材料造出電腦特效的效果。比如說,逃離實驗室入口以前掛著一個塑料水箱。
奎亞特博士利用了亞克力(Acrylic)和玉米糖漿的光學魔法。第一眼看上去,水箱完全透明,而且什么都沒有。但是戴上一副3D IMAX眼鏡之后,“逃離實驗室”幾個三維大字就會閃耀著迷幻色彩出現在你眼前。
水箱不是空的,而是填滿了50升的玉米糖漿。三維字母是亞克力制成的,沉在水箱里。但是因為這兩種材料的折射率大致相當,因此光線在兩種材料間通過時不會彎曲,所以字母幾乎是隱形的。
但是玉米糖漿有所謂的“旋光性”,這是糖分子形狀所帶來的性質。偏振光——即光子的振蕩電場像飛行編隊一樣平行排列所產生的光——射入水箱,經過玉米糖漿的時候,偏振方向會被旋轉,類似于飛行編隊做了個空中回旋。
藍光的旋轉角度大約是紅光的兩倍。因為亞克力并不具有旋光性,光線經過字母,即在玉米糖漿里經過較少距離時,就會有不同的偏振方向。人眼不能直接感受到光的偏振,但是IMAX眼鏡里的偏振鏡片將不可見的偏振變成了可見的彩色。
這個招牌水箱已經不在了。因為奎亞特博士忘記了玉米糖漿的另一個基本性質:它的密度比水要大。由于承載了過大的重量,塑料裂開了,釋放出了一陣黏糊糊的激流。
這個密室逃脫也讓他在其他方面學到了很多。其中一個謎題需要玩家拿到一把鑰匙,來開鎖獲得下一個線索??鼇喬夭┦吭O計了一個解法,但是驚訝地發現一名玩家想出了別的方法拿到鑰匙。然后有人想到了第三種方法,最后他見怪不怪了?,F在玩家想到了18種方法拿到那把鑰匙。
在游戲結束后的復盤時間,你能學到一些有趣的小知識。你知道數碼相機可以捕捉到眼睛所看不到的紅外線么?我不知道。另外,顛覆性技術辦公室確實存在,奎亞特博士甚至從他們手里拿到過一筆經費。
不過奎亞特博士并不覺得人們從房間里出來之后,就能熟知折射理論或是了解激光的原理。他所希望的是,玩家能更好地欣賞科學家是如何在解釋宇宙的過程中發現美與敬畏的。
“解決謎題的時候會有一種很大的成就感,”他說,“就和做科研一樣?!?/p>
讓科學更有趣
艾麗卡·菲爾波茨(Erica Phillpott),一名健身俱樂部的前臺,帶著她10到19歲的六個孩子來玩逃離實驗室。當她看到那幾張寫滿科學知識的紙時,起初非常緊張?!敖o這個男的付錢簡直是來增加我生活壓力的?!彼貞浧甬敃r的想法:“我們一點兒都不了解科學什么的?!?/p>
但是菲爾波茨一家順利逃離了密室。后來,她12歲的女兒——當天慶生會的主角——對科學更感興趣了。她現在覺得自己想學習法醫學一類的學科?!八娴膹闹袑W到了很多東西,”菲爾波茨女士說。
即使每年都有新的大學生,恐怕潛在玩家人數也不足以支撐這個項目運營下去??鼇喬夭┦肯氚阉D移到一個大城市的科學博物館,并且希望某個投資研究量子計算的大公司能贊助這個項目,比如谷歌——雖然他對此并不抱期待。
這個項目的目的,并不在于讓參觀科學博物館的人嘗試密室逃脫,而是希望吸引密室逃脫的愛好者們去科學博物館。
至于我們,三名科普作家和一名物理學家,嗯,其實沒能解開所有的謎題。游戲時間結束時,我們被放逐到“量子領域”了。
不過,這么結束一天的生活也挺好玩的。
c.2019 New York Times News Service
作者:Kenneth Chang
編譯:antares
編輯:EON、odette
編譯來源: The New York Times, You’ve Conquered the Escape Room. But Can You Escape the Lab?